2007/02/04

夢裡的宏多努拉山脈

一個多月前,很臨時地答應去幫忙一些事。
但經過第一個月的混亂之後,我仍在兩難間搖擺。可是這一個月,還有一個月,還有再下一個月,之後還有沒有,我完全不知。我不知道它什麼時候會結束,什麼時候能讓我回到一個純粹的時空。
這些日子,白晝裡,我站在用藥築起來的橋上,奔走於兩地;深夜裡,夢不時提醒著我,這藥築的橋可是很不牢靠的,分分鐘都有可能斷裂的。

某夜,我做了一個很長的夢,醒後只記得尾段。然,僅僅這尾段就足以讓我深思了。

~~~

我和兩位似乎很熟的人一起上山。這兩個人是一女一男,女的我們稱她為B,男的我們稱他為K。我們在一個嚮導的解說下,在雲南近西藏的山邊徒步旅行。陽光被一層薄幕遮住,此時,我們停在兩棟看起來只有兩層樓高的老建築物中間的山路中央。

嚮導指著我們前進方向的右邊矮房子的後方,「那就是宏多努拉山。」
我轉身,仰頭看見遠處諾大的三個尖峰,塞滿視線。每座峰都有長形半透明的冰磚圍繞著,不像普通的高山,冰雪是沿著山坡、與山同形地覆蓋著。包裹這三座峰的長形冰磚呈長矩形狀,直豎著或向外微傾著,明顯的矩形邊角斜朝著我。在最右的那座峰面有一塊無瑕的長方形冰面,正看著我,彷彿彼此間存在著某種魅力與誘惑,正在流動著。
我問,「哪一座才是宏多努拉山啊?」
「這一帶都是宏多努拉山脈。」他指著最右的一座峰,依序向左,「這是十七號峰,這是十八號,這是十九號。」

接著,他轉身向後,抬頭示意說,「這裡還有個觀峰台呢。」
後方這棟兩層樓老式建築,有一面紅色的磚瓦屋頂,灰白色的外牆,看起來像個莊子。它的屋頂上有一片露台,四周的欄杆裡面擺著一排排長木桌,和不太整齊的小木板凳。
「通常想來觀峰的,可以直接到露台上去。到了露台上,最好還是叫點什麼來喝的,多少補貼一下老闆的美意。如果想邊用餐邊觀峰,」他指著露台後方,露出一點透明玻璃亮光的地方,
「可以在那裡訂位訂餐。住宿的旅客通常會邊用餐邊欣賞峰景。」他一邊說一邊指著更後面高起的樓房。
我這才發現這老房子不只兩層,它後面別有設計。那高起的建築,少說也有六、七層。每一間都有專屬的寬敞露天陽台。陽台上沒掛什麼,隱約看得見裡面擺放著色調調合的桌椅。

「我最喜歡這種樣式了,」
忽然間,我興起去拿點這家旅店的DM和價目表,於是立刻往它門口的草地斜坡道走過去。
「我們去探探吧。」
B和K立刻跟了上來。他們很快地就跑到我前面,一副急著幫我蒐集所有資料的態勢。那感覺像似,以滿足我的興致為他們的快樂的樣子。
B跑得最快。她在每個櫃台上興致勃勃地東翻西找,但看到的多是介紹的DM,沒找到價目資料。本來還想找個人問問,我卻偶然把一份介紹單翻過來看,背面正整齊排列著價格訊息。直排是房型,橫排是不同身份的住客類型,中間就是對應的住宿價格了。
拿到這份資料後,我滿意地回頭。當我正要起步走出這家旅店時,有個女的正巧出來。

她的長髮向後梳開,髮緣編了個服貼的辮子,以免遮住臉和視線。很快地牽出一匹馬,俐落地跳上去。屋內傳來一位大嬸的聲音(她叫著這女老闆的名字,但這名字我已經忘了,以大嬸的口音來說,這裡就用「姑娘」來代替吧),
「姑娘,你還要自己去打點啊?」
「是啊,我還是一樣親力親為啊。好不容易蓋了這家店,能夠維持到現在,還是靠自己多些關照才行吶。」
那女的轉向聲音處說著話的同時,我看見她臉上一抹自信與滿足的微笑,默默地訴說著她與這莊子的深厚關係。話一說完,她的笑容還沒來得及結束,就馬上回過身,鞭馬而去。山路上,被她帶起一陣疾風,把她的長髮揚起,髮稍上揮舞的力道,同她直挺挺的身子和矯健的馬步,一樣有力。
但那陣風,吹起我的寒顫,全身抖了起來。

忽然間,我發現地面上原來是結著冰的。那三座遠峰此時竟是如此靠近,它的寒凍遠比稍早所見的還低。霜氣越近越冰冷,我也抖得更厲害。

我手拿著宏多努拉山脈的介紹單,單上有個簡要的路線圖,其實就是幾條粗線條。心裡很想立刻擁有更詳細的資料,可以勾勒出一份上山的路線行程,以便我稍後就能做出發的準備。於是,我問那位嚮導,
「這座山有人爬過嗎?」
「沒有。」
「喔,我指的不一定是要登頂、不一定要爬到base camp,只是普通的登山健行。」
他拉過我手上的介紹單一角,把某個圖示撕開讓我看。那底下有一個像是「施」的字眼。我立刻想到這山脈的登山道路,全都還在施工中,不曾有人上去過。從他的眼神,我也看出這施工還久著呢,也許他們才開始不久而已。
我感到失望,同時又羨慕那些施工的人們。他們踏的,可是未曾露臉的處女地啊。是驚險,但與她共享的那份愛,遠超過一切、一切的犧牲、血淚與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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